01
严佳龄来到肯尼亚的第13天,选举开始了。
到处都是瓦西里语的叫骂声,不再是宾馆服务生口中的英语。
此刻,他躲在服装店收银台的后面。抗议者的目标其实是隔壁的餐馆,因为餐馆老板是敌对派。
有人开始丢燃烧瓶了,火舌咬住了窗后直直往上蹿。不一会儿,严佳龄便闻到了焦味。餐馆里走出来一个黑人,拿枪乱射,有的打在地上,有的打在小巴上。没几秒他便倒在地上,滚了一地的血和尿。
“hurryup!”
查尔斯在不知不觉间塞来一条湿毛巾,拉起严佳龄从一旁的小门走。很显然,火势已经蔓延到了服装店。
查尔斯和父亲供职于一家旅行社,父亲做地接,他是司机。两人一起拿回扣,客人们住酒店时,他们常常在附近的小酒店拼房。关系说不上有多好,也还算熟悉。
跑!
一辆马他突横栏在路旁,两边窗户都碎光了,铁皮被烤得焦黑。
它成为逃亡者和暴动者的分界线。
街上一辆辆警车从严佳龄身边驶过,挥手,没用。大路已被做了路障,不能再走了。严佳龄跟着查尔斯来到了一栋楼前。肯尼亚的首都内罗毕是一座贫富差距极大的城市,富豪和穷鬼隔着一条街。
医院,在当地算是条件不错的了。
直奔三楼,查尔斯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开。他大吼了几声换来了一条缝。
一阵简短的争吵,两人进入了房间。
这是一间很寻常的公寓,架子上有父亲的制服,和中式的房间差别不大。查尔斯大口灌着瓶装水,随即丢给严佳龄。这里有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黑人小孩,看起来很惊恐,廊外的脚步声都能让他一惊一乍的。
其实严佳龄也害怕,腿到现在都是僵的,但就是死咬着牙憋着。他从小就这死样。
他医院。三辆救护车和一辆小轿车撞在了一起,互相不进退。护士只能推着担架从缝隙间穿梭。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伤员运不进去。太多了,好一些的满脸是血,有的能看到器官。这样的事,半个月里已经看得够多了。
是啊,自己来非洲已经半个月了。
肯尼亚的旅游业这几年蒸蒸日上,许多在国内混不下去的人,学几年英语都跑这儿淘金来了。父亲就是在国内犯了事才来的。
严医院,怕和继父吵架,就逃到父亲这儿来了。父亲让他千万别来,没听。下飞机时,时局已经乱了。
当日,齐贝吉当选总统,但之前两位候选者的比例相当大。突然的大停电日后,现任总统的票数便扶摇直上。有人提出齐贝吉投票作假。
随后,动乱开始了。
严佳龄记得父亲说过,在肯尼亚千万不要太过亲近某一个人。因为此地也是部落制国家。大大小小42个部落。太过亲近一个人,争斗爆发,对方部落会将你置于死地。
父亲开车去临城接大老板的儿子。临走前他对严佳龄说,跟着查尔斯,我会回来的。过了这么多年,老头子还是混蛋一个,老板儿子比自个儿子更重要。
外头昏天暗地了。肯尼亚和国内差了6个小时,母亲这个点已经睡了。
一回头,查尔斯不见了。留下自己和满脸恐惧的黑人小孩一起。不过怎么都好,黑人看起来都一个样。
严佳龄硬是让自己笑出来,比哭还难看。
随后,他沉沉睡去。
02
在临时的“家”住了两天。
夜间两三点总会听到“咚咚咚”的奔跑声。白天,一个女人会来做饭,她做的东西很难吃,只是面包夹着纳豆泥。女人时而抽烟,时而打着电话和什么人争吵。
严佳龄听不懂对方在讲什么,只在意她看自己的眼神,令他不舒服。
昨天父亲来电话,说在办理自己回国的机票。只要等着他来就好。他一直都是这么轻描淡写的,好像打仗不过是过家家。
老头子靠不住的。严佳龄对自己说。
大概第四天,严佳龄醒来时发现屋子里只剩他一个了,脚步声消失了,黏糊糊的当地语言也消失了。房间里只有一锅纳豆泥和几片面包。
怎么回事?
严佳龄走到门口,摇了摇把手。被锁住了!
饭桌上留有一张纸。
Waithere.Andyourfartherwi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