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漠的西风中吟唱
——现代诗歌小辑
文/朗诵/于慈江
（经作者授权发布）
总有一条胡同充满你
眼角的余光
谁说长江有头有尾
一个遐想便压沉所有渡船
——于慈江
朗诵者：于慈江
一
作为背景的春天
在阳台外一望无际的桅杆边
在瓦蓝瓦蓝的雾城旧金山
在这干爽如春的迷人四季
在这太阳和黄金的家乡
在这浅色的欧式木质结构里
设想褐色的砖墙或灰色混凝土
设想土鸡烧酒蘑菇豆腐的味道
设想夜市的嘈杂与万家灯火
设想东方快车上的午夜聊天
设想黄昏后篱笆下庄严的献身
设想扎着红头绳的柔软的辫梢
风干的黄鱼怀念蓝色的波纹
淤塞的河套渴望洪水的喧嚣
再次向梳妆镜里的迟暮颦眉
偷偷点数向晚的寒鸦
那两撇深深浅浅的脚迹
想起梦中动情的一尾尾鱼
向着生命湿漉漉的黑洞
摇曳出举棋不定的稀疏纹路
月复一月银白地搁浅
在瓦砾般绝望的肉色沙滩
只有腮上如捧的酒盅
只有看不尽的明眸皓齿
宛然当年灿烂的少艾模样
夜半上船时只好负起手来
一遍又一遍向来路极目
顺便想起天边波动的海藻
想起一段段白净酥软的腰肢
纵使再肥沃的土地
搁置太久了也会板结
关在盒子里的竹笛
天天怀念自由的鸟鸣
何况几分陈年酒瘾
春天的人工草坪上
一场又一场袖珍的爱情战争
在片片萎落的花朵下
顽强地展开果实般的假想
撒谎的孩子却坚不吐实
二
春天的礼品盒
屏息打开精美的礼品
从美人卸妆的动作观察
一朵玫瑰花的老化
鲜花与红木虽然不同
都在起劲地推销大自然
正如女学生在男教授面前
裸露一串纯洁的眼泪。
总会感染罪恶感
如花青春到处不可抗拒
唯有无花果拒绝开花
无花果叶于是格外肥大
从而以绿塑料的名义
把春天包装在墙角展览
三
亚历桑那的雨中冰雹
在被无边天雨埋葬的卧车里
细读你
第N张寄自远方的圣诞卡
算得上一件奇事
没有葱绿的芭蕉
体会雨打车门的感觉也好
那一种密实有致的节奏
是否应和你
一杯热茶后的心跳
几行浅浅深深的蛇形象步
回应心底几丝尖锐悸动
才知囊中原不是一片死海
听天雨何时已变成碗大冰雹
车体本已浑身创痕
再添几朵也不算什么
枯坐时一抹假想中
湿漉漉的面皮
对自己做几个
一无表情的鬼脸
回忆些恩恩怨怨甜甜蜜蜜
儿时游戏
或者拟想某个过气美妇
雨天的心情
四
秋
秋天里的远行人异乡里不期而遇
秋天里的湖畔飘摇成梦中的东方
秋天里的夜晚清爽得让人错觉
秋天里的陌生人如久违的街坊
秋天里的亲情在饥饿的酒窖里酿成
秋天里的情话有如搁置太久的家常
秋天里的流浪汉总是姗姗来迟
秋天里的南方弥漫青绿的春光
秋天里的行路人再一次错过宿头
秋天里的诗人大漠的西风中吟唱
秋天里的播种是一场热情的梦游
秋天里的那一尾金色鱼注定冻僵
五
胡同后面的村庄
是鱼缸便该漂满水草
有柔软的动物轻轻呼吸
不仅仅出于装饰目的
当一群黑蛇游进午夜的梦
笼中之鸟令你忆起
某个垂暮老人
或许夜深的某个时辰
有两个以上的女人
紫檀木的窗棂下坐守
几段闲愁
遥想尼姑庵的青灯佛影
木鱼声模拟的偏是你
水写的名字的韵律
胸前念珠的光滑
被遗忘蒙上尘垢
不相信天上的喜鹊
真能搭成一座桥
如同不总相信
口唇与眼神的功能
千年芙蓉树下的野百合
不会永不枯萎
一旦泡在海水里
便有可能返祖
两个人在海平面以下
发生的故事
或许平生只有一次
却不能如交尾的电鳗
总是靠放电来维持快感
通向快感的路也通向遗忘
记忆里于是有人
在爬满甲龟的白色沙滩
把隆起的你缓缓抚平
你祖先的平原
从遍布桃花瘴的山脚延伸
总有一条胡同充满你
眼角的余光
谁说长江有头有尾
一个遐想便压沉所有渡船
人问一条小船如何漂过大海
大和尚说何必过来
不只是猫
沿胡同口滑走
令你产生烟的联想
有几公升酒的热量
时常诱惑你
以多种频率丈量一段
房屋的缝隙
你总能找到那个去处
偏偏有一面墙阻隔你
最后的一步
你首先想起的绝不会是
达摩祖师的面壁功夫
某种冲动于是骚扰你
老想涂点东西在那壁上
你要转移些什么
这样的屋子百年静默
每一幢都是一座村庄的规模
一旦走进去你便恍然
你遗失的原本不是你的
不是你的才总让你碰到
总想离开的便总想回来
大同小异的男女因复制而更迭
（配图源自网络，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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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慈江，北大中文系文学学士、硕士，美国雷鸟（Thunderbird）国际管理学院MBA，中国社科院财贸经济研究所经济学博士，北师大文学院文学博士。系诗人、译者、诗评人、文学评论家、资深审读审译专家。曾供职于中国社科院外国文学研究所。现为新东方教育科技集团人文教育研究院院长暨人文教育首席专家，初岸文学联合发起人，小渔村诗词曲赋学校总顾问。
出版过诗集《漂移的岸》和《以诗论诗》（与人合编）。著有《接包方视角下的全球IT和ITES离岸外包》《杨绛，走在小说边上》《写在朦胧诗边上》（待出）。译有《老虎写作》《绿爪子——小熊帕丁顿系列之一》《锐不可当——发掘隐蔽资产，更新企业核心并刺激赢利增长》和《超越人力资源管理——作为人力资本新科学的人才学》。审读审译（含盲审）过包括《阿米莉亚的笔记本系列》和《隐言经》《四谷经》《七谷经》等宗教经典在内的大量著译。
《博雅书院诗如泉涌》是诗人的田园，诗歌的星空。
我们以纪伯伦的诗句与大家共勉：
我深爱着这个世界，
世界也如此深爱着我。
因为我所有的微笑都挂在她的唇上，
而她所有的泪水都积于我的眼中。
《博雅书院诗如泉涌》每周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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